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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节(2 / 4)

看,后盖的商标“罗马牌”下面还刻了两个小小的字母:h。应该是海默名字的缩写。

这时候,屋外传来一个慌慌张张的声音:“默默怎么了?她在哪儿?她受伤了吗?”

原来是陈逸华赶到了。

王克飞最怕的一件事就是应付死者家属。

他对老章说:“你留在这里陪陈教授,我先出去一下。”说完,头也不回地从另一扇门离开,好像逃跑一样。

王克飞想找个地方躲一躲,让自己平静下来。可是医院的主楼里到处都是病人,咳嗽声不绝于耳。王克飞想起最近流行的瘟疫,觉得空气中好像充满了病菌。他找到最近的一扇大门,赶紧从主楼里逃了出去。

六点多,天色有些昏暗。宁仁医院是日式建筑,小巧精致。庭院里的花木假山层层叠叠,清静别致,此刻倒适合一个人躲一会儿。王克飞想进去逛逛,没走两步就被护士拦了回来。那护士横眉立目,凶巴巴地喊道:“别乱闯!后面是隔离区,你不怕死啊!”

他往护士身后看了一眼,那是一栋古典的灰砖小楼,楼上挂满了绿油油的爬山虎,见不到窗户。红色大门紧闭,没有人进出。借着一盏路灯,他看清了门上写着“隔离区域,禁止入内”。根据卫生署的命令,上海的大型医院都要根据自己的情况建立隔离区,用来收留严重的瘟疫患者。

王克飞平定了情绪后,回到了地下室。一路上,他想起黄太太尖锐的眼神,又想着杜先生令人畏惧的势力,心里极其烦躁。想到躺在停尸房的尸体,又十分悲伤。

刚走到地下室,他就听见楼道里传来一个老人伤心欲绝的哭声。

陈逸华正蹲在角落里抱着脑袋,喉咙里发出痛苦的似乎要窒息的干号,几个警察围在他的身边劝说着。

老章对王克飞小声说道:“看尸体之前,我们怕他受的打击太大,先给他看尸体的遗物。衣服、鞋子、手表……每一件他都确认了。那块手表还是陈海默参加钢琴比赛得的,全上海就这一块。”

“他看了尸体?”王克飞问。

老章回答:“也看了,但是那尸体,还能看出什么来呢?唉,我还特意让他认了认那双手,因为海默弹钢琴,手应该长得比较特别。他看了,一句话也不说,直接出门蹲在那里了。我问他记得女孩身上还有什么别的特征吗,比如女孩有没有拔过牙,哪儿有胎记或者痣,他却都不记得了。噢,对了,他记得海默三天前在家中不小心打碎一个花瓶,割伤了自己的左手中指。我回去看了,尸体那个左手中指上啊,确实有一道还没完全愈合的伤口。”

这时,陈逸华停止了抽泣,颤颤巍巍地站起身,向他们走来。

他走到王克飞身边,握住了王克飞的手,力气之大好像落水的人抓住救命的浮木一般。

“默默不可能自杀!”他激动地哭道,“她绝对没有理由自杀,我发现她两个星期前才刚刚开始练习一首新的钢琴曲……没人比我更了解我女儿了。我敢用自己的性命向你们担保。望探长一定明察啊!”

当晚,黄太太在豫园设宴招待大家。王克飞实在没有半点心情参加,但他想了想,又觉得自己不能不去。活着的人还得活下去。

他刚要离开医院时,老章推着自行车追上几步,说:“王科长,您这是赶着去哪儿呢?”

王克飞看看手表,有些不耐烦,道:“黄太太今晚宴请……你还有什么事吗?”

“本来想和您再聊聊陈小姐的死,我觉得有些地方有点蹊跷……但是,还是明天再说吧。”

“蹊跷?什么蹊跷?”王克飞停下脚步问。

“唉,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楚,还是等明天到了办公室再说吧。”说完,老章就要踩自行车离开。

王克飞哪里肯放他走,拉了把他的袖子道:“你就简单说说。”

“可您去黄太太的宴会快迟到了吧?”老章提醒道。

王克飞一想也是,唉,总不能让那些大人物在餐桌边等自己。他只好摆摆手让老章离开,自己也怏怏地走了。

一入夜,豫园的岳众舫酒楼门口的车辆便络绎不绝。远远望去,这座清式楼阁就像一艘灯火通明的豪华游船航行在黑夜之中。岳众舫是京派餐馆,虽然新开不久,但已经成为上海滩宴请的高档场所,夜夜满座。侍应生小跑着上菜,每一个包房内都传来欢声笑语。

包厢里七个人,刚好坐一桌。王克飞注意到,在座的除了自己和黄太太只是有过几面之缘外,其他人都像是黄太太的熟人。

黄花梨木餐桌边坐着的最显眼的是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女孩,光洁的瓜子脸,狭长的眼睛,鼻尖上有一粒小痣,笑起来别有风情。

王克飞自然认得,她就是上午在静安游泳馆里出尽风头的黄君梅。他远远见过她几次,还没有当面接触过。

“我家君梅啊,从小心地善良。她看到街上那些凄苦的苏北难民都会落泪,一直问我该做什么才能帮助他们。于是,我让她也报名参加了选美。”黄太太一边说,一边轻拍女儿的肩膀。黄君梅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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