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现在记忆不全，但终归，十六岁之前的记忆是有的。

当年他和他是差不多时候入的师门，同在师尊门下，那时候，他九岁，昧明七岁。

昧明年纪比他小，入门时间也比他晚，当初，他是真的把他当做自己的弟弟来对待的。

毕竟师门之中，原先是他年纪最小，师兄师姐又是常常让着他，把他当小孩子，所以昧明的出现，让他无处安放的那颗爱护照顾人的心，有了搁放的地方。

最开始的昧明很是孤僻，经常是一整年话都不说几句，整天窝在自己的洞府里不动弹，脸上更是什么表情都没有，活像是根木头。

再后来，他经常外出历练，给他带一下有意思的东西，逗着他玩儿。

渐渐的，小小少年脸上开始有了神情。

再渐渐地，他有了喜怒哀乐这些情绪，还养了只猫。

对于苏长洛而言，当年的一切历历在目，犹如昨日。

所以当师尊告知他这些事情的时候，他一时之间，还有些不敢相信。

那个向来淡然无争的师弟，怎么会变成这般模样？

他又为何会欺师灭祖，放出魔神？

分明他已经逃离魔族，分明师尊已然将他护在玄元宗修道，他为何还会，走上这一条路？

苏长洛想不明白。

朔风看着苏长洛，顿了许久，从储物袋里拿出一个用蒲草编制的小兔子，

“这是师尊去之前，留下的。”

小兔子

当日人魔之战将启，临行前，师尊在窗台上放了这样一直小兔子。

他在魔族生存了这么多年，知晓这东西，并非魔族之物。

这是人族的。

这只小兔子，用蒲草编出来，内含符印，可聚灵，稍微一拍，像是活了一般灵动。

可魔族只有魔息，没有灵气，所以这兔子在魔族，活不了。

苏长洛垂眸，接过朔风手里的那只小兔子，脑海里似乎又是闪过当年的场景。

亦或者说，对于如今的他而言，这场景，恍若昨日。

这是他教给昧明怎么编的。

当年他也拜在师尊门下修炼，师尊为了让他平息心中戾气，修灵道，习天算，可此道难修，所以玄元宗中，昧明的修为总是最差的。

他为了逗他开心，编了这个小兔子，教他阵术法印。

可谁曾想，当年那个不苟言笑的小师弟，最终却是会走上那样一条路。

既然不舍，又为何要走上这样一条路？

在玄元宗待着，不好吗？

朔风顿了许久，方才抬眼看向苏长洛，

“其实，师尊早在入玄元宗之前，就已经遇到了魔神。”

这话落，周围的空气陷入了冗长的沉默之中。

不知道过了多久，苏长洛嗤声一笑，打破沉寂，

“所以，这世间万事，都有个先来后到是吗？”

若如此，那倒是也怪不得了。

话落的一瞬，那只蒲草编织的小兔子瞬间化为灰飞，于他手中消散。

朔风看着苏长洛的神情，不太敢搭话，默默的退到了一旁，准备在悟道树下闭个关修炼一下。

只是还没等坐下，就看见了一个条长着金角的赤蟒沿着树干爬了下来，嘴里还咬着一个正在惨叫的光球。

朔风：“？”

而另一边，苏长洛则是朝着不远处的河边走去。

他刚刚醒来不久，神魂尚未聚齐，所以记忆也留存在千年前，自己十六岁的时候。

那时候，他们师兄弟感情都很好。

可一睁眼，自己师尊死了三次，玄元宗不复存在，师兄师姐分散各处不说，还得知和自己从前关系最好的小师弟，竟是成了人族叛徒，几次害师尊和师兄师姐于死地。

师兄无情道未成，师姐困顿于心魔，皆是因为他。

甚至后世的几个小辈，也都一一遭过他的算计，若非足够聪慧，只怕整个苍梧都走不到今日。

最疼爱的小师弟，却是沦为魔神爪牙。

这件事，对于未曾历经风雨的少年苏长洛来说，是一个极大的打击。

不过少年心性岁长，倒也不至于因为这一点事，就将自己陷入困顿之景。

只是看着面前的这条滚滚向东而去的长河，苏长洛一时之间，觉得有些熟悉。

河水汹涌，待他行至岸边时，恰巧将一枚珠子涌了上来，落在了他的脚下。

苏长洛俯身将那枚珠子拾起，一瞬间，支离破碎的记忆划过脑海，让他有些恍惚，

“宁兮”

他对这个弟子，本来是没有记忆的。

只是临来之前，师尊告诉过他。

他一共收了四个徒弟。

就是吧，昧明这个人其实还挺复杂。

而至于长洛，少年天骄，宗门团宠，心怀赤诚，也曾温暖了许多人。

生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