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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05节(1 / 3)

不是因为酸腐的酒糟味,也不是因为在他面前晃荡的那两根消化了一半、挂着粘液丝的面条子。

是因为这该死的命运。

他怀疑自己专门从丁庄绕道来,就是为了度这场生命中必过的劫。

陈五老爷的笑终于淡了,面无表情地伸手将刚从李三顺胃里出来的面条子捞开,从袖兜里掏出绢帕擦了擦后,愈战愈勇般将眼光盯上了前方那个拥有绝品肱二头肌的男子。

“……二狗……”

狗字还没发完音,就看到前方的男子叉着腰、撩起袖子,借着酒劲儿挑衅身边的郑家兄弟,“来!来!你先跑!我让你五步,我追你,追到你,你就叫我爹!”

“砰——”

随着一声不知从何处传来的响声,三个酒醉男子在空无一人的泾县街道上,展开了一场没有任何意义、但关乎父子名分的追逐。

周二狗一身腱子肉,当然获胜。

高兴得像忘却了写错作业被罚钱的忧伤。

周二狗一只胳膊一个,死死锁住郑家兄弟的咽喉,“叫爹!”

“爹——”

“爹爹爹——”

随即,周二狗痴呆中带着些许父爱的笑声响彻云端。

陈五老爷在原地站定,除了无助,还想求助。

深秋的风划过,也带不走他的无助和弱小。

敲人墙角这事,是很缺德。

但老天爷,倒也不至于这么报复他吧?

事无巨细

陈五老爷自己掏钱,受了一晚上的磨难,包括但不仅限于,周二狗携两大坨郑姓挂件在月黑风高的泾县县城里狂飙五公里,他赶着骡车都鞭长莫及;

在那三个显眼包飞奔的同时,李三顺还牢记作坊一把手的职能职责,一边吐一边追一边约束下属,“夜深人静,不要喧嚣,哇呕——!”

说实话,属他呕吐的声音,最大。

陈五老爷,很想哭,但他没有时间,他还要把这几个丢人现眼的货色一个一个送回家去。

一晚上折腾下来,天亮了,他顿感两鬓斑白,至少老了五岁。

该怎么样回报他终将逝去的五年?

在回宣城的骡车上,陈五老爷顶着乌青的双眼,一拳头锤在车厢壁内!

他很想骂人,但不知该骂谁!

骂老奸巨猾的董无波!?

还是骂吐得天昏地暗的李三顺!?

还是骂,在深夜的泾县奔跑着看到四点的太阳的周二狗!?

还是那个小娘养的贺显金!?

这些人,他……他都找不着骂点啊!

整个流程顺下来,他这讨骂,且纯属活该。

他花着钱,绕着弯,请着客,来受罪啊!

车厢内壁不够柔软的丝绸让陈老五手心麻麻砾砾的。

长随陆儿小心翼翼地看陈老五的神色,迟疑道,“咱们就这么回去了……?”

现在泾县铺子,多眼馋呀!

那白花花的银子咧!

刚过六月时,泾县送了账册到宣城,盈利可比肩城东的桑皮纸作坊,具体多少他们都不知道,这是机密,只有老夫人知道,可见老夫人看到泾县账册那笑,便能猜到数额应当不低!

如今这半年,那可是与日俱增啊!——做生意就是这样,找到了门路,就不是你辛苦找钱了,是钱主动背着包裹上门找你!

钱只会越来越多,越来越多!

有钱人,到了一定程度,是不用自己赚钱的。

钱会生钱,甚至会有钱主动扑上来,求你赚它呀!

就这么放手了?

陆儿继续低声道,“您让我蹲门口看店子的销路,我看了,去水西大街的多是读书人,买的是描红册和刀纸,去水东大街的‘看吧’就有点苗头了,尽是些穿锦着绣的姑娘、奶奶,多是泾县的富户,出来时人手一本厚厚的册子,我聘了个要饭的小姑娘进去看,你猜怎么着?店子还卖茶!”

“我粗粗算了算,就冲这人数、卖价,一个月泾县的收益,至少这个数——”

陆儿比了个“一”。

陈老五眯眯眼,“一张票子?”

一张票子五十两。

保守,太过保守,保守限制了人的思维呀……

陆儿摇摇头,“一百两!”

陆儿鬼鬼祟祟地低头朝四周看了看。

陈老五斥道,“咱们在骡车上!”

噢,除非有人藏在车底或是躲在车盖上……

陆儿赶忙低头朝车窗外看去。

陈老五:……

陈家招工,是不是存在什么不为人知的神秘标准?

比如脑子灵光的,不准来?

“磨磨唧唧,快说吧!”陈老五明显动怒。

陆儿忙道,“且我打听到,那小娘们心眼子多得跟筛子似的,如今全泾县的印刷都得从她手上过,啥书呀、本儿呀,要找城东头的尚记印刷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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