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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29节(1 / 2)

“御药院也做不出第二瓶。”

她说得一本正经,好似这真是什么昂贵谢礼,而他不收下就是没有眼光的蠢货。

裴云暎不怒反笑。

他冷着声音:“你要是再推给我这东西,我明日就让人在皇城里散布流言,说我是你未婚夫。”

陆曈:“……”

她默默收起药罐。

这人不识好歹。

且不要脸。

屋中气氛冷凝一刻,似是察觉出她腹诽,裴云暎轻咳一声,看了她一眼,道:“不过,你是怎么想到把丹砂和那些药汁混在一起的?”

丰乐楼“惊蛰”房中的“画眉图”,是陆曈托裴云暎所作。

那幅惊雷图是普通绢画,惊雷图之下的“画眉图”,所用材料却绝不普通。

卷帛被陆曈提前用红芳絮熬制药汁浸泡,随大火一起,画中芬芳扑鼻,致人迷幻。

而其中描摹线条所用颜料,是陆曈亲手调配,石蛇蛇蜕、云母、烟胶、浸蓝水、虫白蜡……各种药材经特殊方法炼制,混入丹砂,画入图中,半个时辰后颜色即消。然一遇大火,丹砂重新显色。

陆曈让裴云暎以此料涂抹画中人物七窍。

火势渐猛,烧掉那幅惊雷图,司礼府的“池塘春草梦”已无知无觉地侵袭戚玉台许久,其癫症已濒临边缘,只需最后一味药引。

戚玉台刚服过散,又闻过香,血气相并,气并于阳,陡然见这一幅画眉图,勾起旧事重影,再见画中人七窍流血,,必然心虚停水,虚气流动,恍惚不恒。

她看过戚玉台医案,虽上面真实情状都被掩盖,但仍能清楚当年莽明乡杨翁一案后,戚玉台卧床很长一段日子。并且之后太师府驱走所有雀鸟。

第一次因外物惊悸尚能压制,第二次必然严重得多。

而那之后,丰乐楼的大火还在继续燃烧,火是从顶阁开始烧起来的,画眉图遇火燃尽,不会留下一丝痕迹。即便后来有人怀疑,再上阁楼,一片火后废墟,也查不出端倪。

只会以为是那位服食了太多寒食散的太师公子,神智恍惚之下的胡说八道罢了,

“真是天衣无缝。”耳边传来人赞许的声音,裴云暎偏了偏头,“不过,此法新鲜,你是从何得知?”

这种颜料变幻之法,医经药理中并不会教。

陆曈愣了一下。

她低头,抿了一口面前白荷花露,花露冰凉,甜味便显得微微寡淡,甚至觉出一点苦涩来。

“是我父亲告诉我的。”

裴云暎微怔。

似乎为了好看,卖甜浆的小贩在竹筒杯里放了两片碎荷瓣,粉白碎花浮在清亮浆水里,沉沉浮浮,像夏夜荷塘被月色照亮的小舟。

陆曈恍惚一瞬。

似乎有人在背后叫她:“曈丫头,曈曈,你慢点!”

她在前方蹦跳着,一回头,看见母亲拉着陆柔在背后叫她,陆谦和父亲走在后面,一人手里抱着几筒甜浆。

“快点呀!”她抱怨着,“等下赶不上水戏了——”

常武县每年夏至前后,会有人在县中小河边搭台子唱水戏。

每到这个时候,城里各家百姓都乘了渡舟去河边看戏。

班社最出名的几出戏,小孩子不爱听。什么爱恨情仇、什么升官发财,什么忠孝礼义满口大话,听着遥远又无趣。

最受欢迎的是鬼戏,譬如张家宅今日冤死了个小孩明日化作厉鬼来复仇,李家庙里的财神像夜里会变作老妪吃掉富贵人家的心肝,隔壁山上新坟里的鬼新娘每日夜里都会挑个路过的男人过来成亲……小孩们一面吓得吱哇乱叫一面听得津津有味。

陆曈也很爱听那出“无头阴魂生仇死报”。

有一年班社心血来朝,将那出“无头阴魂”戏改了改,

台上灯笼昏暗,唯有涂了油彩的戏子戏服鲜艳,大红灯笼在纸做的宅门前微微一亮,墙上豁然浮起一张七窍流血的大白脸。

“哇——”的一声。

陆曈嘹亮哭声惊飞荷塘里一片白鹭。

那一年常武县许多看戏的小孩都吓哭了,陆曈回去就发了热。邻居家的婶子非说她是被脏东西缠上,要去山上请个姑婆来喊喊魂。

陆柔陆谦坐在她榻前,望着她忧心忡忡。

她裹着毯子缩在床脚,只觉帐子里、柜门前、桌底下随时会浮出那么一张大白脸,一刻也不敢闭上眼睛。

不过短短两日,原本圆润的小脸也显得消瘦了两分。

父亲从门外走了进来,教她穿好衣裳下床。

她不肯。

“你起来。”父亲说:“我教你捉鬼。”

捉鬼?

对捉鬼的好奇终究大过躺在床上不起的赖皮,她拖拖沓沓下了床,走到父亲身边,父亲让她坐在铺了纸的桌前,递给她一只沾了颜料的笔。

颜料像是朱砂,却与平日的朱砂又有不同,质地过于黏稠。

父亲让她写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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