也难怪阿槿姑娘如今心灰意冷!
长青跟在季君皎身边久了,无论发生什么事,都是以季君皎的利益为先的,只是这一次,长青突然发觉,他似乎做了错事。
季君皎一双墨色的眸微微晃动。
他薄唇微抿,似乎是想要说些什么。
眼前的少女将头埋得很低。
之前她并不是这样的。
她会在他面前喝果酒,与他讨价还价,也会笑着给他沏茶,天南海北地同他聊天。
她之前总是很爱笑的。
但是现在,她却只是垂眸,甚至连语气都是毕恭毕敬的。
许久。
男人却是开口:无妨,今日无事,便一起走走吧。
如何哄她?
少女闻言,却是有些错愕地抬头:大人不坐马车回府吗?
季君皎抿唇,藏在袖间的指骨也微微握紧。
许久没逛长安街了,随意走走。
长青闻言,立即会意:啊,那、那属下先将仵作护送回吏部!
说完,长青转身离开。
秦不闻站在原地,久久没动。
还是季君皎上前几步,语气缓缓:走吧。
秦不闻低着头,跟在男人身后,走向了长安街。
两人未并肩而行。
秦不闻自始至终都站在距离男人半步远的身后,低头跟着,不发一言。
起初季君皎有意放慢脚步,等着少女跟上来,但无论几次,秦不闻都只是保持着半步的距离,不曾近身。
长安街人声鼎沸,热闹非凡。
季君皎一袭藏蓝长袍站在人群之中,衬得那张神颜更加亮眼。
他缓缓停步。
身后的少女,也随之停下了脚步。
季君皎转身,便看到秦不闻仍站在他半步远的地方,垂眸不语。
她一路都未曾与他搭话。
季君皎忽然想起,早些日子,他与阿槿待在一起的时候,总是阿槿在找话茬的。
她似乎总有问不完的问题,不管他如何回答,她最后都要夸他一句博学多识。
那个时候,并不像这般冷场的。
许是他这人过于无趣了,总是找不到什么话头。
秋风打马,吹过繁华的长安街市。
男人的长袍随风摆动,他站在风里,周围人山人海,熙熙攘攘,他入眼见的,只有她。
阿槿。
男人开口,唤她名字。
秦不闻没有抬眸,只是应了声是。
季君皎突然觉得喉头有些紧。
心口像是被密密麻麻的针刺中,又像是搅动了酸涩的水。
他并不喜欢这种感觉。
他挺直脊背,轻声问道:要买什么东西吗?
他太过无趣,唯一能想到的话头,也只有这个。
好似没想到大人会问这个问题,秦不闻微微抬眸,眼中闪过异色。
季君皎勾了勾唇,尽力露出一个温和的笑:若是想买什么,可以告诉我。
少女闻言,似乎是有些惶恐,随即又将头低下,语气怯怯:大人,阿槿今日所做之事只是出于本心,并不是为了讨好大人
言下之意,便是不需要季君皎的赏赐。
季君皎脸上的笑容有一瞬间的凝滞。
什么时候,他与她之间,要用到讨好这样的话了?
那双墨色的眸确实好看,只是如今看上去,却过于冷沉了些。
季君皎想要说些什么的。
他并不是什么高傲自负的人,今日误会了她,便应当道歉的。
只是。
只是不知道为什么,他心口处像是被什么情绪牵动着,隐隐作祟。
是什么呢?
究竟是什么?
季君皎眸光微动,像是抓住了尾巴。
是不甘心。
他只是有些不甘心。
所以,你前几日心绪不宁,是因为李云沐要挟了你,是吗?季君皎轻声问道。
秦不闻垂眸,低低地应了一声:是。
那股不甘心便仿若掉入清水中的墨滴,蔓延开来。
季君皎甚至尚不清楚自己在不甘心什么。
所以,你原本就是打定主意,先表面顺从他,再在大理寺揭露他的行径的?
是。
季君皎薄唇微抿,他似乎终于要抓住那点虚无缥缈的情绪。
阿槿,你宁可跟李云沐与虎谋皮,从中斡旋,也不肯将他威胁你一事告知我吗?
是了。
季君皎突然明白,自己为什么不甘心了。
因为她从未打算将这件事告知他。
季君皎看向秦不闻,墨瞳中带着他自己都不明白的情绪:你告诉我,我分明会与你一同解决的。
风大了。
吹乱了少女柔顺的长发。